它从这个时候起,一发觉远处有敌人,就马上把身体紧贴在地上,趴着,一动也不动,保护色就会发生它的作用,瞒过了顶顶锐利的眼睛。
赤背鵙
比克天天在草原上跑,它找遍了所有的地方,找不到一点老鼠的踪迹。
后来,又到了一处灌木丛林。在灌木丛林后边,比克听到熟悉的河浪冲击的声音。
小老鼠应该回过头来,向别的一个方向跑过去。
它整夜地跑。到了早晨,它躺在一棵大灌木下面,睡起觉来。
宏亮的歌声把它吵醒了。比克从树根下面往上看,看到在它自己的头顶上,有一只美丽的小鸟——粉红色的胸膛,灰色的头和褐红色的脊背。
小老鼠很喜欢听小鸟快活地歌声。它想靠拢去欣赏那歌唱家。它就爬上灌木去,靠近到小鸟那儿。
会歌唱的鸟儿,从来没有惊动过比克,所以比克并不害怕它们。这一位歌唱家的身子,只比麻雀大了一点儿。
无知的小老鼠并不知道,这是一种赤背鵙,它虽是一只会唱歌的鸟,却是专门干抢劫的勾当。
赤背鵙扑到它身上,小嘴啄痛了它的背,比克几乎昏了过去。
比克受到猛烈的袭击,就从树枝上跌下地来。
它跌在柔软的草上,并没有受伤。赤背鵙飞下来,再扑到它身上去,时间已经来不及,因为小老鼠早已钻进树根底下去了。
狡猾的赤背鵙强盗,坐在灌木上等着看比克是不是再从树根底下出来。
赤背鵙唱着非常好听的歌,可是小老鼠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。比克现在坐的地方,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赤背鵙坐着的那棵灌木。
这棵灌木的树枝上,满生着尖尖的长刺;刺的上面,好像枪上刺刀一样,插着吃不完。留下来的死的小鸟、蜥蜴、小青蛙、硬壳虫和蚱蜢。这是强盗的空中食库。
小老鼠如果从树根底下出来,它也会被插到刺上去的。
赤背鵙整天地守候着比克。直到太阳下山的时候,强盗才到树林里去睡觉了。小老鼠也就轻轻地从灌木底下钻出来,拔脚就跑。
或许是它赶路太急的缘故,到了第二天的早晨,它又听到灌木后面河水的声音了。
它只得再回过头来,向别的一个方向跑去。
游行完啦
现在比克是在一个干涸的他塘里跑。
这里长的完全是干燥的苔草,很不容易在苔草里跑路,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什么来充饥:从来不见有一个蛆虫,或是青虫,或是一棵有汁的草。
第二天夜里,小老鼠一点力气都没有了。它还勉强挣扎到一个小丘上,跌倒了。它的眼睛粘得睁不开来,喉咙里干的要命。它躺下来,舔舔苔草上面冰冷的露水,稍稍润一润喉咙。
天开始亮了。比克从小丘上远远地看到长满苔草的山谷,后面又是草原。那些滋润的草,长的高得像一堵墙。可是小老鼠已经没有力气起来到草地那儿。
太阳终于出来了。露水顷刻间给太阳炙热的强光晒干了。
比克觉得它要完蛋了。它用尽仅有的力气,爬过去,可是马上倒了下来,从小丘上滚了下去。它的背先落地,四脚朝天,现在看到面前只有一个长满苔藓的小丘。
在小丘里,有一个深的墨黑的小洞,直对着它,可是小洞很狭窄,连比克的头也钻不进去……
小老鼠比克看见洞的深处,有个什么东西在动。
一会儿,洞口出现了一只胖胖的毛茸茸的山蜂。它从小洞里爬出来,用脚搔搔圆圆的肚皮,拍拍翅膀,飞到天空中去了。
山蜂在小丘上面兜了一个圈子,向着它的小洞飞回来,在洞口降落。它在那儿站着,用它的坚硬的翅膀做起工来,风一直吹到小老鼠的身上。
“嗡嗡!”翅膀响着声音,“嗡嗡-…”
这只山蜂,是山蜂的号手。它把新鲜的空气赶进深长的小洞里去——给洞里换点空气——同时叫醒其他还在窝里睡觉的山蜂。
一会儿,所有的山蜂,一个跟着一个的从小洞里爬出来,飞到草原里去采蜜。号手最后一个飞去。只剩下比克独个儿。它已经懂得,为了活命,它应该怎么做。
它用前脚拼命地爬过去,到了山蜂的小洞口。香甜的气息,从那儿冲到它的鼻子里。
比克用鼻子来撞泥土。泥土落下来了。
它接连地撞,一直到挖出一个洞来。洞底下是灰色蜡做成的大蜂窝。在有些蜂房里,躺着山蜂的子虫;还有些蜂房里,尽是香气扑鼻的黄蜜。
小老鼠贪馋地舔着甜蜜的食品。它舔完了所有的蜜,就转到子虫身上去了,把它们活生生地吃掉了。
它身上的气力马上恢复过来,自从离开妈妈以后,它从来没有吃过这样饱饱的一顿。它还是把泥土挖过去——现在已经用不着费力了——找到所有又是蜜、又是子虫的新蜂房。
蓦地,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它脸颊上面刺了一口。比克逃开,一只大母蜂从地下向着它爬过来。
比克想要向它扑过去,可是山蜂的翅膀,在它头上发出嗡嗡的声音,山蜂们从草原里回来了。它们整群的军队向着小老鼠冲过来。它一点没有办法,只得拔脚就跑了。
比克四脚齐跳地逃离它们。生在它身上的毛,替它挡住了山蜂们厉害的针刺。可是山蜂拣它身上毛生得稀少的地方来刺,刺它的耳朵、脚、额角。
它一口气——不知道哪来的这样的敏捷*—飞一样的跑到草原,就躲在丛密的草里。
“山蜂也就放了它,回到它们的遭过抢劫的窝里去了。
这一天,比克走过一块潮湿的沼地,又到了河岸上。
比克已经是在一个岛上了。
盖起屋子来
比克来到这个岛上,是没有人的。岛上连老鼠也没有,只有鸟,只有蛇和蛙住在那儿,因为它们要越过一条宽阔的河,是满不在乎的。
比克不得不在敌人的包围里,独个生活。
有名的鲁滨逊,在他到了一个荒岛上面,就在想法子,独个儿应该怎么生活。第一步,他决定替自己盖起一所屋子来,抵御风雨和敌人的袭击,然后聚积些食物,好过冬天。
比克只不过是一只小老鼠,它想法子不会这么周到。可是它所做的,正好跟鲁滨逊一样:第一件事情,它要盖起一所屋子来。
没有谁教过它盖屋子,这本领是在它血统里面的。它盖得跟所有和它同种的老鼠一模一样。
在沼地上,长着高高的芦苇,中间夹着营草——这些芦苇和营草,是给老鼠做窝顶好的材料。
比克拣了几支并排长着的小芦苇,爬到它们上面,咬掉顶上的一段,再用于齿把上端咬得裂开。它是又轻又小,所以草能够轻松地把它支撑祝
它再去寻找叶子。它爬上菅草,把草茎上的叶子咬断。叶子掉落下来了,小老鼠就爬到下面,两只前脚举起叶子,用牙齿咬紧来撕。小老鼠把叶子上满是纤维的筋衔到上面去,平平地把它们嵌在裂开着的茎的上端。它爬上同样细的芦苇,把它们压倒在它底下,把它们的上端,一个一个地连接起来。
结果,它有了一所轻轻的、圆圆的小屋子,很像一个鸟窝。整个屋子,跟小孩子捏成的拳头那么大校
小者鼠在屋子旁边,做成一个出口;屋子里铺着苔草、叶子和细小的草根。它阑柔软温暖的花絮,做成一张床。这个卧室做得好极了。
现在比克已经有休息、躲避风雨和敌人的地方了。这个草窝,隐藏在高高的芦苇和丛密的菅草里,就是顶顶锐利的眼睛,从远处也不会发觉的。没有一条蛇能够爬到窝里来;它悬挂在半空,离开地面多么高呀!
就是真正的鲁滨逊,也不会想出更好的法子来吧。
没有邀请的客人
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。
小老鼠平平安安地住在自己的空中小屋里。它已经长足了,可是长得很校它不会再长大起来,因为比克是属于身体细小的一种老鼠。这些老鼠的身子,比我们灰色的家鼠还校
现在,比克常常好久不在家里。天热的日子,它在离开草原不远的一个池塘里洗澡。
有一次,它晚上从家里出去。它在草原里找到两个山蜂窝,吃饱了蜂蜜,躺在那儿的草里,睡过去了。
比克一直到早晨才回家去。它在窝的下面,已经发觉情形有些不妙。一条宽的黏液,粘在地上和一根茎上;一条肥肥的尾巴,伸出在窝的外面。小老鼠这一吓,真是非同小可。这条光滑肥胖的尾巴像是蛇。蛇的尾巴是硬的,还有鳞;可是这一条是光的,软的,全是黏液的。
比克鼓起勇气,沿着茎爬得靠近一些,去看看这一位没有邀请的客人。
这时候,尾巴缓缓地在转动,吓得要命的小老鼠马上滚到了地上。它躲在草里,从那儿看到,这一个怪东西懒懒地从它屋子里爬出来。
起先,肥胖的尾巴在窝的门口不见了。后来,从那儿出现两只长长的软角,角的头上都是小泡。再后来,又是两只同样的角,不过是短的。未了,这个怪东西的整个怪模怪样的头,伸了出来。
小老鼠看到它慢吞吞地爬出来,原来是一条大蜗牛的又光又软、满是黏液的身子,从它屋子里游出来。蜗牛从头到尾,有三“凡尔萧克”①多长!
大蜗牛向着地面爬下来。它柔软的肚皮平平地贴在茎上,就留下了一条宽的黏液。
比克没有等它爬到地上,早已溜走了。柔软的蜗牛是不会为难它的,可
①一“凡尔萧克”等于4.45厘米。是小老鼠讨厌这个迟钝的,满身黏液的动物。
过了好几点钟,比克才回家。蜗牛已经爬到不知哪儿去了。
小老鼠爬到自己窝里。那儿都粘着讨厌的黏液。比克把所有的苔草丢掉,铺上了新的。铺好以后,它才去躺着睡觉。
从此,它从家里出去,老是用一束干草,把门口堵祝
贮藏室
日子短起来了,夜里格外的冷。
野草的籽成熟了。风把它们吹落在地上,成群的鸟,也飞到小老鼠住的草原上来衔草籽。
比克吃得很饱。它一天一天地胖起来。它的毛亮得发光。
现在,这一个四只脚的鲁滨逊,替自己造了一间贮藏室,在里面贮藏着过冬的食粮。
它在地里挖了一个小洞,洞底比较宽大一些。它把草籽放进去,好像放在地窖里一样。
到后来,它认为还是太校它在旁边挖了一个新洞,用地道把它们接通。
天老是下雨。地面软起来了,草枯黄了,湿透了,倒了下来。比克的草屋坠下来,现在挂在离地面没有多高的地方,里面发起霉来了。
住在窝里并不好。草不久就要完全倒在地上,窝就会像一个显而易见的黑皮球那样的,挂在芦苇上面。这是够危险的。
比克决定搬到地下去祝它再也不怕蛇会爬到它洞里来;或是坐立不安的蛙会来吓它:蛇和蛙早已躲到一个地方去了。
小老鼠在小丘下面,挑选了一处干燥和清静的地方来做窝。比克在避风的一面,筑了一条通到洞里去的路,使得冷风吹不进它住的地方。
从进口的地方,有一条长长的直廊。直廊的尽头开宽一些,成了一个圆形的小房间。比克把干燥的苔草拖到这里——替自己筑成了一间寝室。
在它新的地下寝室里,既暖和、又舒服。它从地下寝室里,开挖出通到两个地窖去的路,使自己用不着出来,就能够跑过去。小老鼠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,就把它空中的夏季别墅的进口,用草塞紧,搬到地下的窝里去住了。
雪和冬眠
鸟再也不飞到草原上来啄草籽了。草紧紧地贴在地上,冷风自在地在岛上吹来吹去。
在那个时候,比克发胖得吓坏人。它身上感到多么的没力。它越发的懒洋洋了,它很少从洞里爬出来。
有一天早晨,它看到它的房间的进口被塞住了。它咬开冰冷松脆的雪,走到草原上来。
土地上是一片白色,雪在太阳里发出难忍的光亮。小老鼠没有毛的脚掌冷得要命。
后来,冰冻的日子到了。
在事先,如果小老鼠没有替自己贮藏着吃的东西,它真不得了。怎么能够从厚厚的冻结的雪底下发掘草籽呢?
比克老是没精打采的想睡觉。它现在常是两三天不从寝室里出去,老在睡觉。它一醒过来,就走到地窖里去,在那儿吃一个饱,又是一睡好几天。
它压根不到外面来了。